1937年11月的一个雨夜，苏州河畔枪声渐稀。

东北军67军军长吴克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问副官："弟兄们还剩多少？"副官没敢抬头："报告军长，能打的...不到一个连了。"吴克仁突然笑了："他娘的，够本了！"

这支从东北一路退到关内的队伍，在淞沪会战中硬是扛了三天三夜。日军飞机大炮轮番上阵，67军的弟兄们愣是用血肉之躯把鬼子挡在松江城外。有个小兵躲在战壕里数子弹，班长踹了他一脚："数个屁！打完拉倒！"结果这小子后来用最后三发子弹撂倒两个鬼子，临死前还念叨着老家铁岭的酸菜饺子。

东北军这帮爷们儿打起仗来是真不要命。57军守卫江阴要塞那会儿，炊事班老张抡着菜刀就冲，边冲边喊："老子在沈阳城剁了十年猪肉，今儿个改剁小日本！"结果还真让他劈了个少佐。后来这事儿在部队里传开了，都说老张那把菜刀比三八大盖还管用。

台儿庄战役打得最惨烈那会儿，51军680团8连奉命夺回东洋楼。连长孙大特是山东汉子，冲锋前把兜里最后半包大前门散给弟兄们："抽完这口，黄泉路上不寂寞。"一夜血战夺回四个据点，天亮点名时全连就剩三个伤员。打扫战场的老乡说，那些东北兵死的时候都朝着老家方向，有个小战士怀里还揣着没寄出去的家书。

东北军打仗有股子邪性。53军109师在华北战场被打得只剩个空架子，师长红着眼睛说："咱东北老爷们儿可以死，不能怂！"结果全师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三个团长全部阵亡。有个重伤的营长临死前把军旗裹在身上，愣是没让鬼子缴了去。后来打扫战场的日军军官都敬了个礼，这帮鬼子也懂什么叫汉子。

徐州会战那会儿更邪乎。51军有个神枪手王老蔫，平时蔫了吧唧，打起仗来像换了个人。有次用汉阳造一枪打爆了鬼子飞机油箱，气得日军飞行员跳伞后直骂街。王老蔫蹲在战壕里嘿嘿笑："小样儿，老子在奉天打麻雀那会儿，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最让人唏嘘的是这些东北汉子到死都没能打回老家。吴克仁殉国前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少帅，咱们没给东北人丢脸。"67军全军覆没后，番号直接被撤销，那些战死的弟兄连个抚恤金都没捞着。有个老军需官偷偷记了本账，后来流着泪说："欠弟兄们的饷，下辈子都还不清咯。"

武汉会战期间，51军奉命死守叶家集。天上飞机炸，地上大炮轰，339旅长张炳南拎着大刀片子亲自上阵。有次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他摸着脑袋笑："嘿，小日本这枪法还不如我老家的猎户！"后来突围时他专挑鬼子多的地方冲，收容了上万溃兵，愣是带着队伍杀出条血路。

这些东北军的故事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了。当年那些活下来的老兵，有的在街边摆摊，有的回乡种地，偶尔喝醉了才会说起当年打鬼子的事。有个老军医回忆，他给吴克仁包扎时，发现军长兜里就剩半块干粮和一张全家福。照片背面写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如今松江边上的老柳树又发新芽，台儿庄的麦子青了又黄。那些躺在异乡的东北汉子们，怕是再也吃不到老家的酸菜白肉了。有个扫墓的老兵说得实在："弟兄们不图别的，就图后人记得，咱东北军打鬼子没含糊过。"这话听着心酸，可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最朴实的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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