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走,我们去医院看看她那哭哭啼啼的笑话,让她知道,在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李秀英拉着丈夫张大山,脸上满是刻薄与得意。
01
林晚出生在南方一个普通的小城里。
她的父母都是镇上中学的老师,一辈子勤勤恳恳,教书育人。
虽然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充满了书香气和温暖。
父母对林晚这个独生女儿,可以说是倾注了全部的爱。
但他们的爱不是溺爱,而是尊重和引导。
从小,林晚就被教育要做一个善良、正直、有风骨的人。
她记忆里的童年,总是伴随着父亲在书房里练字的墨香,和母亲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做饭的温馨。
父母从没对她大声说过话,遇到问题,总是一家三口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
在这样家庭氛围里长大的林晚,性子温柔,待人真诚,骨子里却也继承了父母的倔强和原则。
她相信人心换人心,相信只要自己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收获同样的对待。
大学毕业后,林晚留在了省城的一家公司做设计,工作努力,生活简单。
她对未来的另一半没有太多物质上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像父亲对待母亲那样,有担当,能护着自己,两人一起经营一个温馨的小家。
那时候的她,对婚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她从没想过,日后会有一种叫做“公婆”的困难,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克服的。
更没想过,那个曾经许诺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会成为把她推入深渊的旁观者。
那时的林晚,对未来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生命中那个人的出现。
02
林晚和张建军是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
张建军是另一家公司的技术骨干,个子高高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又稳重。
交流会上,他发表了一个关于技术创新的演讲,条理清晰,自信从容,给林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会后,张建军主动过来和林晚打了招呼,笑着说她的提问很专业。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
张建军对林晚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每天准时发来早安晚安,风雨无阻地接她下班,带她去吃遍城市里犄角旮旯的美食。
他会记得林晚不经意间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默默记在心里。
有一次林晚加班到深夜,还下起了大雨,根本打不到车。
她绝望地站在公司门口,张建军却像个英雄一样,撑着伞,提着热腾腾的夜宵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刻,林晚的心彻底被打动了。
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他稳重、体贴,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感情迅速升温。
恋爱一年后,张建军向林晚求了婚。
林晚幸福地答应了,她带着张建军回了老家见父母。
林晚的父母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觉得他谈吐得体,工作稳定,对女儿也好。
他们没要一分钱彩礼,反而拿出积蓄,给女儿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只希望女儿婚后能过得好。
可当林晚第一次去张建军家时,却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气氛。
张建军的家在市郊,父母是做小生意起家的,家里条件比林晚家要好上不少。
他的父亲张大山,是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老头,全程板着脸,没给林晚一个好脸色。
他的母亲李秀英,则是个满脸精明厉害的女人,拉着林晚问东问西,从家庭背景到收入存款,查户口一样问了个遍。
当她听说林晚的父母只是普通教师,家里也没什么背景时,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一丝轻蔑。
饭桌上,李秀英不停地夸自己的儿子多么优秀,多少有钱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林晚是高攀了。
林晚心里很不舒服,但看在张建军的面子上,一直忍着。
回去的路上,林晚对张建军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张建军却笑着安慰她:“我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后多顺着她点就好了。”
他又说:“晚晚你放心,我们是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沉浸在爱情里的林晚,选择了相信张建军的承诺。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能捂热公婆那颗石头心。
婚礼办得很热闹,但林晚的心里,却埋下了一丝隐忧。
03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像林晚想象的那样展开。
为了方便,也为了省钱,他们暂时和公婆住在一起。
这成了一切矛盾的开端。
李秀英对林晚的挑剔,从婚后第一天就开始了。
林晚早上起晚了一点,她就在客厅里指桑骂槐,说现在的年轻人懒,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林晚做的菜咸了淡了,她会直接把筷子摔在桌上,说这饭没法吃。
林晚买了一件新衣服,她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真是会花钱,我们建军挣钱多不容易,都让你拿去打扮了。”
林晚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她也要在旁边听着,生怕林晚把张家的钱“倒贴”回娘家。
父亲张大山虽然话不多,但总是和妻子站在同一战线,用沉默和冷眼给林晚施加压力。
起初,林晚都默默忍受着,她牢记着张建军的话,努力去讨好公婆。
她学着做他们喜欢吃的菜,给他们买衣服,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可她的退让和讨好,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每次受了委屈,林晚都会跟张建军说。
而张建军的反应,永远都是那几句话。
“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你就多忍忍吧。”
“他们年纪大了,思想跟我们不一样,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都是一家人,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他从来不会去问事情的对错,只会一味地劝林晚忍耐和退让,扮演一个“和稀泥”的角色。
他既不想得罪父母,也不想让妻子不高兴,结果就是谁都得罪了,尤其是林晚。
林晚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慢慢变冷。
直到林晚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全家都很高兴,公婆的态度也难得地好转了一些。
李秀英不再让林晚做重活,每天炖各种补汤给她喝。
虽然嘴上还是会念叨几句,但总归是有了笑脸。
林晚天真地以为,孩子的到来会成为一个转机,能修复这个家庭的裂痕。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肚子里的新生命,对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建军也表现得很高兴,他承诺等孩子出生,就申请调去分公司,到时候他们就买房子搬出去住。
林晚信了,她掰着手指头,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可她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新生活的开始,而是一场将她彻底推入地狱的噩梦。
而这场噩梦的导火索,竟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04
那天,张建军正好被公司派去邻市出差,要三天才能回来。
家里只剩下林晚和公婆三个人。
怀孕四个多月,林晚的孕期反应很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浑身没什么力气。
到了晚饭时间,她实在不想动弹,就想着点个外卖简单吃一口算了。
她也给公婆点了他们爱吃的菜。
可外卖刚到家门口,就被李秀英给拦下了。
李秀英看着外卖盒子,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嗓门也提了起来。
“哟,现在日子过得真潇洒啊,饭都不做了,直接吃外卖了?”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外面出差赚钱,你就在家这么糟蹋钱?”
林晚强忍着恶心,低声解释道:“妈,我今天不太舒服,实在没力气做饭。”
李秀英根本不听,一把抢过外卖摔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不舒服?我看你就是懒!怀个孕就金贵成这样了?我们那个年代,挺着大肚子还得下地干活呢!”
“我们张家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伺候着吗?”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句句戳在林晚的心窝上。
一直以来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了。
林晚红着眼睛,第一次大声反驳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也是十月怀胎,我也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老两口?”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大山也站了起来,指着林晚的鼻子骂道:“你嫁到我们张家,就要守我们张家的规矩!跟长辈顶嘴,反了你了!”
林晚看着这两个面目狰狞的老人,心彻底寒了。
她哭着说:“我受够了!等建军回来,我就跟他搬出去住,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李秀英尖叫一声,冲了上来,狠狠推了林晚一把。
“你还想撺掇我儿子搬出去?我今天就打死你!”
林晚被推得一个踉跄,肚子撞到了旁边的鞋柜上。
一阵剧痛传来,她瞬间白了脸。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秀英的巴掌就扇了过来,又抓又挠。
张大山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上前也推搡着林晚,嘴里骂骂咧咧:“反了天了!敢在我们家撒野!”
林晚只觉得天旋地转,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她护着肚子,绝望地哭喊着,可那两个老人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晚感觉身下一热,一股暖流涌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浅色的家居裤上,正迅速地洇开一滩刺目的红色。
疼痛和恐惧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李秀英和张大山脸上那惊慌失措,却又毫无悔意的表情。
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05
林晚在医院里醒来,四周一片惨白。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个护士走过来,轻声告诉她,她流产了。
孩子没了。
四个多月,已经有了胎动,她每天晚上都会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林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疼痛和绝望。
她没有通知远在老家的父母,怕他们担心。
她给张建军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疲惫的声音说,他会尽快赶回来。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疲惫。
林晚挂掉电话,自嘲地笑了。
她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接下来的三天,林晚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护士和医生劝她,她也毫无反应。
这三天里,她的公婆,张大山和李秀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
仿佛那个被他们亲手毁掉的小生命,跟他们毫无关系。
到了第三天下午,病房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是李秀英和张大山。
“你说她会不会跟建军告状啊?” 这是张大山压低了的声音。
“告状怕什么?就说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谁看见我们动手了?” 李秀英的声音尖酸刻薄,充满了不屑。
“再说了,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正好,省得以后分我们家产。让她再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不就行了。”
“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顺便看看她哭哭啼啼的笑话。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等会儿进去,你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林晚躺在病床上,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
那火焰,是仇恨。
她慢慢地,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病号服。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吱呀”一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李秀英和张大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准备看好戏的得意笑容。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林晚那副孤苦伶仃、以泪洗面的可怜模样。
然而,当他们看清病房里的情景时,瞬间愣住了。
06
病房里很安静。
除了林晚,病床边还坐着一对五十多岁、气质儒雅的中年夫妇。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年轻男人站在他们身后,双臂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门口。
他们正是连夜从老家赶来的林晚的父亲、母亲,和她的哥哥林强。
李秀英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和心虚。
张大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晚的家人会在这里。
林晚的母亲看到女儿苍白的脸,再看看门口那两个“凶手”,眼圈立刻就红了。
但她没有哭闹,只是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林晚的父亲缓缓站起身,他扶了扶眼镜,目光平静而锐利,直直地射向张大山和李秀英。
他没有开口,但那强大的气场已经让老两口感到一阵窒息。
还是李秀英反应快,她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的表情,挤出几滴眼泪。
“哎哟,亲家,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似乎想扮演一个关心儿媳的好婆婆。
“我们家晚晚真是命苦啊,走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这心里也跟刀割一样啊。”
她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想去拉林晚的手。
“你胡说!”
林晚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不是我自己摔的,是你们,是你们把我推倒的!”
李秀英的脸色一变,立刻撒起泼来。
“你这孩子,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们是你的长辈,怎么会害你?天地良心啊!”
“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居然这么污蔑我们,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这是她对付林晚屡试不爽的招数。
然而,这一次,没人再吃她这一套。
林晚的父亲,林老师,冷冷地开口了。
“这位女士,请你站起来,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打滚的菜市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秀英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林老师继续说道:“你说我女儿是自己摔的,那请问,她脸上的巴掌印,胳膊上的抓痕,又是怎么来的?”
“是不是她自己打自己,自己抓自己?”
他又看向张大山:“你说你们是她的长辈,长辈就可以对一个怀着孕的晚辈拳脚相加吗?”
“我教了一辈子书,育人子弟,自问没教出过这样的道理。”
“我们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女儿嫁到你家,是想跟你们的儿子好好过日子,不是来给你家当出气筒,更不是来让你们打骂的。”
“现在,我女儿被你们打到流产,你们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跑到医院来,想看她的笑话。”
林老师的每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张大山和李秀英的心上。
他们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直没说话的林强走上前,高大的身影将两个老人完全笼罩。
他指着门口,用冰冷的声音说:“现在,请你们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们。”
张大山和李秀英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林强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走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林晚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林晚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也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家人来了,她的靠山来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用一个人战斗了。
07
张建军是在第二天中午赶到医院的。
他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林晚靠在床头,她的父母和哥哥围在床边,气氛凝重得像一块铁。
而他的父母,张大山和李秀英,则被拦在病房外,正和林强争吵着什么。
看到他来,李秀英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扑了过来。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快评评理!林晚她冤枉我们,还让你大舅哥把我们赶出来!”
张建军一个头两个大,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走进病房,先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晚,然后转向林晚的父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爸,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晚晚。”
林老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建军又走到床边,想去拉林晚的手,却被林晚躲开了。
“晚晚,你别生气,我爸妈他们……他们也是年纪大了,一时糊涂。”
他又开始了他那套“和稀泥”的说辞。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生气也没用,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没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在林晚本就鲜血淋漓的心上,又狠狠地划了一刀。
一时糊涂?
年纪大了?
以后还会有孩子?
林晚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丈夫。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不耐烦,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却没有一丝一毫对施暴者的谴责,没有一丝一毫对她失去孩子的感同身受。
在他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和他的父母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林晚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张建军。” 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安静的病房里轰然炸响。
张建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晚晚,你……你说什么?你别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 林晚擦干眼泪,平静地看着他。
“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在你眼里,你父母的无理取闹是小事,我的委屈痛苦是小事,甚至我们孩子的命,也是可以‘以后再有’的小事。”
“只有你的面子,只有你们张家的和气,才是天大的事。”
“我在这场婚姻里,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期待。我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等了。”
“张建军,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门外的李秀英听到“离婚”两个字,立刻炸了,冲进来指着林晚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流个产就想离婚?想分我们家财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林强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厉声喝道:“滚出去!”
张建军看着决绝的林晚,彻底慌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次,林晚不是在开玩笑。
他开始哀求,开始道歉,开始承诺以后一定搬出去住,一定好好对她。
可林晚只是摇着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和温柔,只剩下死水一般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女人决定离开的时候,再多的承诺和眼泪,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08
离婚的过程,比林晚想象的要艰难,也比她想象的要简单。
艰难的是张家人的无耻和纠缠。
李秀英和张大山坚决不同意离婚,他们不是舍不得林晚这个儿媳,而是怕儿子离婚丢人,更怕林晚分走他们的财产。
他们开始四处败坏林晚的名声,说她不孝顺,自己摔倒流产还赖在公婆头上,甚至诬陷她在外面有人。
张建军则每天都来医院或者林家父母暂住的宾馆,堵着门苦苦哀求,上演一出出深情悔过的戏码。
但这一次,林晚和她的家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林老师和林强直接找了律师。
律师拿出林晚的医院诊断证明、伤情照片,以及一份准备提交给警方的、关于张大山和李秀英涉嫌故意伤害的报案材料。
律师明确告诉张建军一家,如果他们不同意协议离婚,那么林晚就会提起诉讼。
到时候,不仅要对簿公堂,张大山和李秀英的家暴行为也会被公之于众,甚至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
张家人一下子就怕了。
他们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和名声,如果因为这事闹上法庭,甚至进了警察局,那他们家在街坊邻居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权衡利弊之后,张大山和李秀英终于松了口。
他们同意离婚,但在财产分割上又开始百般刁难。
林晚对此已经毫不在意。
她一分钱都不要张家的,婚前父母给她准备的嫁妆,她带走。她自己的工资存款,她带走。至于婚后共同财产,她一概放弃。
她只想尽快地,彻底地,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庭。
签离婚协议那天,天气很好。
林晚和张建军在民政局门口见了最后一面。
张建军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最后一次问林晚:“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林晚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让你父母满意的妻子。”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民政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拿到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时,林晚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解脱的狂喜,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一场满怀憧憬的婚姻,就这样以最惨烈的方式收了场。
她失去了她的丈夫,失去了她的孩子,失去了她对爱情和家庭所有的美好幻想。
但她知道,她也获得了新生。
当天下午,林晚就跟着父母和哥哥,坐上了返回老家的高铁。
当列车缓缓驶离那座承载了她所有痛苦的城市时,林晚靠在窗边,看着飞速倒退的风景。
她知道,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而新的生活,正等着她。
09
回到老家的林晚,大病了一场。
身体上的创伤好得很快,但心里的伤口,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愈合。
她整夜整夜地失眠,梦里总是回到那个昏暗的下午,回到那片刺眼的血红中。
她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林晚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她。
母亲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可口的饭菜,父亲则每天陪她散步,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
哥哥林强只要一有空,就带着她去郊外兜风,去山上看日出。
在家人的爱与包容下,林晚心头那块坚硬的冰,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她开始尝试着走出房间,开始和父母交流,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笑容。
半年后,在父亲的鼓励下,她重新拿起了画笔。
设计是她的专业,也是她曾经的热爱。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画纸上,那些痛苦、悲伤、愤怒,都变成了线条和色彩。
她在老城区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店面,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装修得很温馨,充满了她自己的风格。
她接一些平面设计的活儿,也自己做一些手工艺品放在店里卖。
小城的生活节奏很慢,邻里之间都很和善。
大家知道林晚的遭遇,都对她报以同情和善意。
隔壁的阿姨会经常送来自己做的点心,对面的大叔会帮她修理店里坏掉的桌椅。
在这样温暖淳朴的环境里,林晚彻底放松下来。
她开始享受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
她每天早早地开店,在阳光下画画,听着音乐,招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闲暇时会去学学陶艺,练练瑜伽,或者跟朋友们一起去旅行。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经营自己的人生上。
两年过去了。
林晚的工作室在小城里已经小有名气。
她的设计独特而有灵气,深受大家喜爱,订单也越来越多。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自信、独立、从容。
那段失败的婚姻留下的伤疤依然存在,但已经不再一碰就痛。
它变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提醒着她曾经的愚蠢和天真,也见证了她如今的坚强和重生。
她不再对爱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再刻意去追求什么。
她相信,最好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10
又是一个三年后的秋天。
林晚的工作室已经扩大了规模,她还带了两个徒弟,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她成了小城里小有名气的独立女性代表,自信、美丽、事业有成。
这天,一个许久未见的大学同学到小城出差,特意来看她。
两人在工作室里喝着茶,聊着天。
同学看着林晚如今的状态,感慨万千,然后有些犹豫地提起了张建军。
“晚晚,你……知道张建军的近况吗?”
林晚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早就没联系了,他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同学叹了口气,说:“我前阵子在一次项目上碰到他了,就顺便打听了一下。”
“听说你们离婚后,他爸妈很快就托人给他介绍了另一个,家里是开厂的,条件很好。”
“他很快就再婚了,但他日子过得并不好。”
“那个新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比他妈李秀英还厉害。嫁过去之后,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抓在手里,对他爸妈也是呼来喝去,稍不顺心就又哭又闹。”
“李秀英和张大山现在是自食其果,被治得服服帖帖,天天在家唉声叹气,说还是你这个前儿媳好,可惜已经晚了。”
“至于张建军,还是老样子,夹在中间受气,两头不讨好。我见他的时候,才三十多岁的人,头发都白了不少,整个人看着特别颓废,一点精神都没有。”
同学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晚的表情。
林晚的脸上很平静,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对她来说,真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而模糊。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是他的人生。”
送走同学后,林晚一个人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小城,温暖而宁静。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孩子们在嬉笑打闹,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看着玻璃窗里倒映出的自己,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躺在医院冰冷病床上,了无生趣的自己。
她很庆幸,自己当初勇敢地选择了离开。
虽然过程痛苦,但那是一场必要的割舍。
割掉了腐肉,才能长出新的血肉,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新生。
她的人生,再也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她就是自己的太阳,自己的靠山。
林晚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转身回到画架前,拿起了画笔。
画纸上,是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每一朵花,都向着太阳,肆意地、热烈地绽放着。
就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