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军委定的计划是15到20天速战速决。

可原定3到5天拿下的高平，硬是打了28天，投入兵力近乎翻倍。

更离谱的是，居然出现了步兵被背包带绑在坦克上、指挥官临阵脱逃的荒唐事。

这一仗打赢了，但也打出了满身的问题。

战后，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站了出来，点出了3个要命的根源。

01

1979年2月17日，南疆的宁静被万炮齐鸣撕碎。这场仗，从一开始的目标就非常明确：教训对方，速战速决。

军委的决心是15到20天，集中兵力，歼灭越南边境的3到5个师，把他们在边境线上修了多年的防御工事和军事设施，统统砸烂。

最后的结果，从数据上看，是打赢了。28天时间，咱们东线的广州军区部队和西线的昆明军区部队，两把尖刀插进越南北部。

根据战后不完全统计，共歼敌57169人，攻克了高平、谅山、老街等3个省会城市在内的24个主要城镇。 越南苦心经营的“北方长城”，基本被推平了。

小平同志也评价，这一仗，军事上、政治上都取得了胜利，稳住了东南亚的局势。

但是，咱们作为局外人，光看这个战报，可能会觉得打得很顺。可你要是钻进去看过程，那可真是另一回事。

这是一场胜利，但也是一次代价不小的“实战体检”。咱们这支快30年没打过大仗的军队，在这次体检中，被查出了浑身的毛病。

军事、政治、后勤，几乎每个领域都亮了红灯；编制、装备、训练、指挥、战术、作风，也几乎没一个方面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

02

第一个大问题：计划定的，跟实际情况，完全是两码事。

打仗总得有个方案吧？可有些方案，定得实在有点想当然了。最典型的，就是高平战役。

高平是越南北方的战略要地，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越军的王牌部队346师就盘踞在这里。

咱们最初的作战计划是啥呢？集中7个师的兵力，玩一把“穿插迂回，两面包夹”。简单说，就是几路大军同时往里钻，绕到高平背后，把门关上，然后一口把346师给吃掉。

这个计划，预计执行时间是3到5天，最多一个星期。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利索？

结果呢？这仗一打起来，原定的7个师根本不够用，打着打着，先后投入了11个师的兵力，比原计划多了快一半。

时间呢？从2月17日开打，一直打到3月16日咱们宣布撤军，整整28天，高平方向的枪声都没彻底停下。

这跟原计划的“3到5天”差了多远？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投入了11个师，打了28天，到最后撤军的时候，高平山区的残敌也没能彻底肃清。这说明啥？说明咱们战前对敌情的判断、对地形的复杂程度，都估计得太乐观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一场现代化的丛林山地战，这跟咱们熟悉的北方平原作战，压根不是一个概念。

03

计划脱节，只是个开始。更要命的是，指挥太死板，脑子不会转弯。

战场上，情况那是瞬息万变的。可咱们有些指挥员，脑子里就像装了个“死程序”，只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就说那个负责向复和背后穿插的125师373团。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关门”，绕到敌人屁股后面，把门堵死，不让敌人跑了。

这个意图很清楚吧？可部队在前进的路上，刚进越南没多久，就在一个叫那嘎的地方遭到了敌人的顽强阻击。

按理说，打仗被堵住了，这太正常了。你是指挥员，你得想办法啊。

可这个团的指挥员是怎么做的呢？他就地“趴窝”，不走了。 他就守着命令，说正面必须拔掉这个钉子，他才能继续往里插。

他压根就没想过，是不是可以组织小部队迂回到侧后去打？是不是可以找别的山路绕过去，先抵达“关门”地点再说？

没有。他就那么死等，等正面的部队。

结果是啥？几千人的部队，连人带马，全都拥挤在狭窄的山谷里，动弹不得，成了越南人炮火和冷枪的绝佳靶子。部队在那趴窝，伤亡了300多人，士气严重受挫，最后被迫撤回了国内。

这“关门”任务，彻底黄了。几百个小伙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伤亡在了死等命令的路上。

04

指挥官脑子不灵光，基层部队的战术水平，也好不到哪去。说白了，就是太糙了。

快30年没打仗，很多基层干部和士兵，别说打仗了，可能连实弹射击都没搞过几次。平时的训练，跟真正的战场一比，完全是两码事。

这就导致了很多“一窝蜂”式的打法，拿人命往上堆。

比如379团6连3排，去攻打那昆西南的一个高地。那个排长，到了地方也不侦察地形，也不组织火力掩护，更别提什么交替前进、分段跃进了。

他就指挥全排，所有人，从正面“一窝蜂”地往上冲。

这不就是拿人命往敌人的枪口上撞吗？部队刚冲到半山腰，越南人藏在暗堡和工事里的明暗火力点同时开火，机枪、冲锋枪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泼过来。

这个排长当场就牺牲了，全排伤亡17人。 一个30多人的战斗排，一眨眼的功夫，没了一半。

这不是勇敢，这是在用战士的命，为指挥员的无知买单。

这种“糙”操作，还不是个例。

再比如487团2连，好不容易打下了536高地。占领阵地后，第一件事是啥？肯定是赶紧疏散隐蔽，防炮击啊。

越南人的炮兵观察所一看，好家伙，这目标也太肥了。

啥也别说了，3发迫击炮弹打过来，不偏不倚，全落在这条40米的堑壕里。

当场就造成了13人的伤亡。

你说这叫什么事？这叫赢了战斗，却输给了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这仗打的，钱在库里，人在土里，太不值当了。

05

如果说前面这些，还是因为经验不足、训练不够。那下面这个操作，简直就是奇思妙想，拿人命开玩笑。

那个时候，咱们的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平时基本是各练各的，很少搞合练。啥叫步坦协同？很多人脑子里压根没这个概念。

打东溪的时候，43军坦克团配属126师376团作战。坦克跑得快，步兵两条腿跟不上，这咋办？指挥员就想，得让步兵搭“顺风车”，坐坦克上。

这想法，在特定情况下也没错。可问题来了，坦克开起来颠簸啊，尤其是在越南那种破路上，步兵坐在光溜溜的坦克壳子上，掉下来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天才”般的想法出现了。谁想出来的呢？合成军指挥员。为了让步兵坐得稳，不掉下来，他下达了一个命令：

用背包带！把步兵一个个结结实实地，绑在坦克的炮塔和车身上！

你没听错，就是用背包带，像捆大闸蟹一样，把人固定在坦克上。我刚查到这段史料的时候，都看愣了。这是把步兵当货物了？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要是半路遭到袭击怎么办？步兵怎么下车作战？ 被绑在坦克上，他们怎么还击？

06

结果呢？怕什么来什么。

这支“步兵外挂坦克”的奇葩车队，浩浩荡荡开到那岗附近，一头扎进了越南人的伏击圈。

越南人刚跟美国人打完仗，反坦克经验丰富得很。他们的RPG火箭筒、高射机枪，从两边山头交叉开火，瞬间就把坦克打着了。

坦克上的步兵呢？他们被牢牢地绑在车身上，想跳都跳不下来，解背包带都来不及！

那场面，简直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步兵成了坦克的“活装甲”，成了移动的靶子。就这一下，短短时间里，伤亡了80多个人。

80多个战士，不是牺牲在冲锋的路上，而是这么憋屈地牺牲在了坦克的壳子上。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简直是用人命在交学。

07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后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话说了几千年了，但在1979年的南疆，咱们的后勤保障却掉了链子。

执行高平战役北线穿插任务的121师，就是个典型。

这个师的指挥员，对越南人的作战特点了解太少了，特别是对越南那种全民皆兵、到处都是特工冷枪的游击战术，认识严重不足。

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只要咱们的主力部队打过去了，沿途的敌人就被消灭了，后方也就安全了。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师部和各个团的后勤梯队（运弹药粮食的骡马队和车辆），就被安排在本队后面慢悠悠地跟着，而且没配什么警戒力量。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后勤车队一出境，就成了越南特工和民兵的“香饽饽”。 各种“掏肛”、“伏击”、“打冷枪”层出不穷。

越军的战术很明确：“避头打尾，避主力打后勤”。

结果就是，121师携带的弹药、粮食、药品损失惨重。这直接导致了121师的穿插部队，在战斗的第一个星期，基本上就失去了后勤保障。

前线的战士在流血拼命，后面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弹药也补充不了。这仗打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08

再说说装备。咱们总说“集中优势火力”，但在1979年的步兵班层面，咱们的火力还真不占优。

当时咱们一个9人制的步兵班，装备是啥？3支56式冲锋枪（正副班长、战斗小组长用）、4支56式半自动步枪、1挺56式班用轻机枪。

这套装备，打远距离精度还行，可一到二三十米的丛林遭遇战，问题就大了。半自动步枪火力太弱（打一枪拉一下），冲锋枪数量又不够。

越南人那边呢？人家刚跟美国人打完，缴获了大量美式装备，加上苏联的援助，装备是五花八门。他们的步兵班，基本普及了AK-47冲锋枪（火力猛），还有轻机枪、RPG-7火箭筒，甚至还有M79榴弹枪。

在丛林里突然碰上，双方对射，咱们的火力强度和持续性，明显不如对面。尤其是在作战初期，这个亏，咱们吃得不小。

更别提，当时还有一些武器质量不过关。有老兵回忆，扔出去的手榴弹不响，冲锋枪打着打着就卡壳。 根据一些统计，有500多名烈士，不是倒在敌人枪口下，而是倒在了自己人的劣质武器上。

09

装备不行，人的问题更大。这就是当时的“乙种师”编制问题。

什么叫乙种师？说白了就是平时的“架子师”，简编状态，骨干多，兵员少。每年训练时间也就一个月。

打仗了，怎么办？临战扩编。

一个乙种师要扩编成甲种师（满编师），需要补充近一倍的兵员，还要提升大批的干部。

这就带来一个致命问题：部队里新兵蛋子太多，刚提拔的新干部也太多。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新兵的技战术水平有限，新干部的指挥能力也不足。

这种匆忙组建起来的部队，拉上战场，战斗力会受到多大影响，可想而知。隋朝中了彩票，一夜暴富，两代败光，像不像拆迁户？ 这乙种师临战扩编，就像是临时搭台子唱戏，台子是搭起来了，可演员都是新手，这戏能唱好吗？

10

最扎心的，也是最让人愤怒的，是有的干部，居然怕了，临阵脱逃。

打仗，打的就是一股气。可要是带队的干部自己先泄了气，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162师484团3营，2月25号在北上途中，于班姆南侧的无名高地遭到了越军阻击。

敌人的火力很猛，部队建制一下子被打乱了。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指挥员站出来，收拢部队，组织反击，哪怕是组织有效撤退也行啊。

可带队的副团长和营长，这两个指挥员，是怎么做的？

史料记载，他们先是束手无策，趴在田坎下面不敢动。

眼看顶不住了，这两人最后干脆丢下部队不管，各自带着身边的少数人，撤走了。

指挥官跑了！

这一下，部队彻底乱了套，群龙无首，各自为战，最后造成了101人的严重后果。这种行为，比打败仗还让人寒心。

11

好了，问题摆了这么多，是不是触目惊心？

打赢了是事实，但暴露这么多问题，也是事实。

战后总结时，时任广西方向战役最高指挥员、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上将，这位从战火里滚出来的老将军，没有回避问题，更没有光庆功。

他快人快语，归纳了三个方面的原因。这三条，可以说是把根子全给刨出来了。

许世友指出：

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军队快30年没打仗了。 从1953年抗美援朝结束（不算62年那次规模有限的），到1979年，快30年了。一代人都长大了。部队从上到下，都生疏了，和平积习太重。

第二个问题：不熟悉南方作战。 许世友说，我们过去也都是在北方作战，南方作战，从他自己到下面的同志，都是不熟悉的。南方的山地丛林、湿热气候（十月后旱季，五月后雨季），跟北方的平原丘陵完全是两码事。把北方的打法生搬硬套到南方的丛林里，水土不服。

第三个问题：干部大量的变动。 从下层提到中层，中层提到上层，大批干部刚刚提拔上来，指挥能力、实战经验都跟不上。

许世友说，很多的缺点，都是在这些问题上产生的。

12

这一仗暴露出的问题，可真是不少。那些在战场上指挥失当、甚至临阵脱逃的干部，比如162师484团的那两位，丢下部队自己跑了，造成了101人的严重后果，战后自然是跑不了的，都受到了严厉的审查和处理。

还有那个用背包带绑步兵的“奇葩”指挥员，这种拿战士生命当儿戏的操作，战后被批得体无完肤。打仗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拍电影，这种教训是用血换来的。

许世友点出的那三个问题——近30年没打仗、不熟南方地形、干部变动大，条条都打在了七寸上。

这一仗算是把全军都打醒了，和平太久，身上的“锈”太多了。后面几年的大裁军、搞合成化、搞实战演练，说白了，都是被这一仗给“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