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人清楚，二战时为啥 2.5 万欧洲犹太裔能逃到上海，不光活了下来，还能接着过日子。

这事儿的根儿，在一个被叫做「中国辛德勒」的男人身上，中国驻维也纳领事馆总领事何凤山。

1938 年二战要打起来的时候，维也纳「指环路」的一家咖啡馆里，有个东方人坐在角落不停写字。

旁人不知道他在忙啥，犹太裔心里门儿清：他在签证上签名，每个签名都能换一条命，让他们逃到东方的上海去。

1、水晶之夜

1938 年 11 月 9 日，德国东部的城市里，8 岁的露西正跟着父母在朋友家聚会。

大人们原本有说有笑，忽然全都沉下脸。

妈妈按住露西的肩膀说：「别出声，咱们得赶紧回家。」

路上，露西看见自家的教堂烧得通红，她扯着妈妈的衣角喊：「妈妈，咱们的教堂着火了！」妈妈脸色发白，拉着她加快脚步往家走。

一家人早早躺下，后半夜楼下突然响起砸门声，「哐！哐！哐！」越来越重。

妈妈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来了！」门却被外面的人一脚撞开，门板狠狠砸在她脸上，人当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两个男人冲上楼，一拳打在露西爸爸脸上，鼻血立刻流到地板上。

他们架起爸爸，直接从楼梯拖了下去。

露西尖叫着：「别碰我爸爸！」

可没人理她，她就眼睁睁看着爸爸光着脚被拖出门，身上被磨得全是伤口。

后来露西回忆：「他们连拖鞋都没让他穿。」

同一天晚上，另一个 8 岁女孩贝蒂和家人坐在漆黑的屋里。

屋里没开灯，这样邻居会以为家里没人，纳粹就不会来抓爸爸。

短短两天里，3 万名犹太男子被抓进集中营，90 多人当场被打死。

德国全境 1574 座犹太教堂、7000 多家犹太商店不是被烧就是被砸。

街上满是碎玻璃，映着火场的光，这晚被叫做「水晶之夜」。

名字好听，却藏着残忍。

这不是偶然发生的暴力。

纳粹党人早就策划好了，让希特勒青年团、盖世太保装成平民动手。

1933 年希特勒上台后，对犹太裔的残害一步步升级。

先不让他们干活，再抢走公民身份，接着霸占财产，到最后直接下杀手。

水晶之夜就是个信号，纳粹要开始消灭犹太裔了。

从这以后，犹太裔随时可能被抓上卡车，送进集中营的毒气室。

欧洲犹太裔的活路就像地上的碎玻璃一样断了，他们只能逃，可逃亡的路也被堵死了。

2、求告无门

纳粹有规定，集中营里的犹太裔必须拿到外国签证才能放出来，证明有人愿意接收他们。

没有签证的，就一批批被杀掉。

犹太裔天天在各国领事馆门口排队求签证，可各国的签证名额少得可怜。

德国有 50 万犹太裔，奥地利有 20 万，这点配额根本不够。

没人愿意多给名额，毕竟没人想得罪纳粹。

犹太裔最想去美国，觉得那边文化近、经济好，可美国称移民名额已经用完，关上了大门。

1939 年的事最让人揪心。

「圣路易斯」号客轮载着犹太难民开到纽约港，船上的人都看见岸上的车和人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可美国移民局硬是不让他们上岸，船只能往回开。

路上，德国潜艇把船击沉了，一船人全没了。

就近逃到英法行不行？

也不行。当时英法正被德国的军事扩张搞得焦头烂额，压根没空管难民。

英国还怕阿拉伯国家不满，严格限制犹太裔去巴勒斯坦。

纳粹军官甚至放话：「别做梦了！欧洲早晚都是德国的，哪儿都去不了！」

1938 年 7 月，32 个国家在法国埃维昂开了会，专门讨论犹太难民的事，结果除了多米尼加，没一个国家愿意接收。

1939 年 5 月，英国干脆发了文件，禁止犹太难民入境。

波兰、罗马尼亚这些地方也不收人。

犹太裔真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各国都算着自己的利益，谁愿为不相干的人得罪纳粹？

可就在这时候，遥远的上海，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3、生命签证

对犹太裔来说，能离开欧洲就活，离不开就死。

1938 年 3 月德国吞并奥地利后，维也纳的 18.5 万犹太裔（占奥地利犹太裔的 90%）彻底慌了。

17 岁的艾瑞克・高德斯陶伯想带全家逃命，几天里跑了快 50 家外国驻维也纳领馆，全被拒绝了。

7 月 20 号，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中国总领馆，没想到这里一下给了他 20 份签证 。

全家都得救了。

消息很快传开，走投无路的犹太裔全涌到中国总领馆门口，队伍排得老长。

奥地利有 50 多个国家的领馆，只有中国外交官敢伸手帮忙。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发签证几乎没门槛。

有个犹太青年来晚了，当天的签证已经停发。

可他集中营里的亲人没签证就活不成。

情急之下，他看见总领事的车经过，把申请表从车窗扔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就接到电话：「签证办好了。」

这些签证上，都签着同一个名字：何凤山。湖南益阳人（1901-1997），当时正是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

何凤山在日记里写过：「街上天天都在发生刀人的惨剧，就算是在奥地利有头有脸的犹太裔，也躲不过残害。」

他的犹太朋友白克姐妹就是例子：大姐舍不得卖掉工厂，犹豫着没走，最后被杀害了。

二姐是演员，赶紧逃了出去。

看着这些惨剧，何凤山干脆打开了发签证的闸门。

没人知道他做这个决定前想了多少、权衡了多久，但从史料里能看明白，他这份举动藏着多大的勇气。

纳粹见他发签证，派盖世太保去骚扰排队的人，后来还借口总领馆是犹太裔的财产，把房子没收了。

可何凤山自己掏钱在附近租了个地方，接着发签证。

靠着这些签证，犹太裔坐船逃到上海。

后来成为美国财长的布卢门撒尔就曾说：「上海是当时世界上唯一愿意接纳我们的地方」。

这个东方城市，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给快被屠戮的犹太裔发救命签证，远不止在签证上盖个章、签个名那么轻松。

这个勇敢的中国人，得直接面对纳粹的枪口和怒火。

何凤山有个犹太朋友叫罗森堡，是美孚石油维也纳公司的经理。

有天，何凤山听说罗森堡被纳粹抓走了，没多想就往罗森堡家赶。

一进门，正撞见两个盖世太保要抄家，还想把罗森堡的家人也带走。

何凤山镇定地走过去交涉，可端着枪的盖世太保根本没把这个文弱的东方人放在眼里，张嘴就问：「你谁啊？在这多管闲事」。

何凤山用流利的德语沉着回应：「我是中国外交官，他们手里的签证都是合法的。你们要是不放人，就是不尊重中国」。

盖世太保愣了。

抓犹太裔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有人敢拦着。

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有枪，立刻占了上风。

恼羞成怒的盖世太保把枪口往上抬，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对准了何凤山的脑门。

换作别人，这会儿早就慌了，可何凤山没退。

他瞥了眼枪口，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着，当着盖世太保的面坐到屋里的沙发上抽了起来。

这份镇定一下镇住了两个盖世太保，他们觉得这个东方人摸不透，说不定背后有厉害的靠山，嘀咕了几句就悻悻地走了。

两天后，盖世太保把罗森堡放了。

何凤山亲自送罗森堡一家上火车，让他们逃出了虎口。

这下，何凤山成了纳粹的眼中钉。可他像是铁了心要跟纳粹对着干。

批量给犹太裔发签证，有时候犹太裔不用亲自来，只要拿着护照、确实有需要，他就毫不犹豫地在护照上签名。

纳粹不敢轻易得罪当时的我们，就换了个法子刁难何凤山。

没多久，他们以「总领馆租的是犹太裔的房子」为借口，硬把房子收走了。

何凤山没办法，只能把领事馆搬到维也纳城市公园旁边的一间公寓里。

更难的是，当时外交部不肯出房租，何凤山只能自己掏钱付租金。

即便这样，他还是接着给犹太裔发救命签证。

一张签证就能换一条命。

直到 1940 年 5 月他离开维也纳，这份坚持才停下。

何凤山当总领事的 3 年里，到底发了多少签证，现在没法精确考证。

有人就拿「没法考证」说事儿，质疑他的义举。

但有几个数据能说明问题：有个犹太幸存者保留的护照原件显示，1938 年 6 月他拿到的签证号是 238。

还有一份 7 月 20 日的护照，签证号已经超过 1200 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时候所有领馆都对犹太裔关上门，何凤山光两个月就给一千多个犹太裔发了救命签证。

后来有人根据档案估算，何凤山平均每个月发 500 多份签证，有时候甚至能到 900 份。

被盖世太保赶出办公地点后，他干脆在原来办公地旁边的咖啡馆里，接着给人办签证。

对犹太裔来说，一份签证就是一线生机。

何凤山凭着一己之力，给他们搭了座逃亡的诺亚方舟。

其实，这些签证的意义不只是帮人到上海。

何凤山心里很清楚，这些可怜人不一定真要去中国，他们只是需要一张能离开的证明，只要能逃出德国、逃出维也纳，外面总有容身的地方。

所以，一部分犹太裔拿着他发的签证逃到了上海，另一部分则辗转去了其他国家。

古巴有本书里写过：二战期间，大概 400 个犹太裔拿着去上海的签证，逃到了巴勒斯坦。

那时候，有中国签证的犹太裔，不光能合法离开维也纳，遇到危险时，这张签证还能当护身符保住性命。

还有些犹太裔，因为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个叫上海的中国城市愿意接纳他们，就把上海当作目标，踏上了求生路。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中国人民熟悉的奥地利国际主义战士罗生特医生，也是凭着何凤山发的签证来到中国的。

1939 年，身为左翼人士的罗生特，比父母先拿到签证到了上海，后来加入新四军，还在上海开了诊所。

再往后，他成了四野一纵的卫生部长，被称作新四军里的「白求恩」。

4、去上海

德国中部的萨克森豪森集中营，曾经是德国关押犹太裔的三大集中营之一，现在已经成了纪念遗址。

它的墙上刻着一句话：「全世界都把犹太裔拒之门外，只有上海是个例外」。

还记得前面提到的 8 岁犹太小女孩贝蒂吗？

1938 年 11 月水晶之夜，贝蒂的父亲侥幸没被纳粹抓走，但随时可能再被盯上。

他们一直躲到 1939 年 4 月，父亲收到了盖世太保的传票，让他 5 月 21 日去报到。

一家人都明白，父亲只要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想逃，可根本没地方去。

想去美国、英国或者其他西方国家，却拿不到签证，那些国家也不收他们。

走投无路时，父亲听说中国有个叫上海的城市愿意接收犹太裔。

虽然对上海一无所知，但总比等死强。

父亲立刻开始打听，哪里能买到去上海的船票。

那时候欧洲去上海的航线，被意大利人和日本人控制着。

他们明明知道犹太裔不会再回来，还是逼着贝蒂父亲买双程票。

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票，还得贿赂轮船公司的人。

把钱夹在文件里，跟对方说「麻烦您再核对下我们的材料」。

对方打开文件看到钱，要是数额够，才有可能拿到船票。

贝蒂的父亲卖了家产凑够好处费，终于在盖世太保规定的最后期限前两天，拿到了去上海的船票。

1939 年 5 月 21 日，父亲没去盖世太保指定的地方，而是带着全家从那不勒斯上船，往完全陌生的上海去了。

多年后，头发花白的贝蒂回忆：「上海不是我们选的，却是当时唯一能去的地方」。

就像何凤山不挑人给犹太裔发签证一样，上海也不挑人，接收了所有到这里的犹太裔。

1939 年 2 月 22 日的《申报》里，记录了犹太难民到上海的情形：「意大利轮船今天早上到上海，带来一批犹太难民，一共 841 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救济会已经准备好宿舍收留他们，安排住在华山路和汇山路的河滨大厦」。

一批又一批犹太难民就这样来到上海。

他们身上没什么钱，纳粹规定每个家庭只能带 10 马克现金，除了随身衣服和简单日用品，金银首饰、珠宝这些值钱的东西，一律不准带。

在上海的日子不好过。

那时候上海乃至整个中国，都陷在战争里。

淞沪会战之后，日本占领了上海，穷苦人要么死于战争，要么死于疾病和饥饿，街上经常能看到老人和小孩的尸体。

年幼的贝蒂既害怕上海时不时的爆炸和空袭，也震惊于街上横流的污水和随处可见的尸体。犹太裔在上海艰难求生：学会煮开水喝以防得疟疾。

以前是工厂老板、有钱商人，现在只能靠卖果酱谋生。

找那种墙上长着霉斑的房子暂住。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时候德国有 320 万犹太裔落到了纳粹手里，被关进监狱或集中营。

贝蒂在欧洲的亲人，已经没人能联系上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这些惨事，贝蒂和家人直到战后才知道。

多年后，头发花白的贝蒂说：「我从 12 岁起，就再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叔叔阿姨这些亲人了」。

就这样，本身处在风雨飘摇中的中国，因为何凤山坚持发签证、因为犹太裔的求生意志，再加上特殊的历史环境，成了当时世界上愿意接收犹太裔的国家。

上海在战争的混乱中，在欧洲和亚洲战场之间，开了个小小的机会窗口，成千上万的犹太裔靠着这个窗口活了下来。

上海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甚至可能是最糟的选择，但他们活下来了。

上海成了当时世界上唯一向犹太难民敞开大门的城市，最多的时候有 3 万多犹太裔在这里避难，比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南非、新西兰这五个国家当时接收的犹太难民总数还多。

可这条求生路最后还是断了。

1939 年 8 月，日本开始限制来上海的犹太难民数量。

1940 年 6 月，意大利对英法宣战，从欧洲走海路去上海的通道被切断。

1940 年 6 月 8 日的《申报》有这样的记载：「上海来了一批欧洲犹太难民，一共 120 人，昨天刚上岸。走苏伊士运河这条路线来上海的，这大概是最后一批了」。

这一年，到上海的欧洲犹太难民已经超过 2 万人。

其中一部分在美犹联合会的帮助下，辗转去了其他国家，留在上海的大概有 1.8 万人。

上海，这个在战争里自身难保的中国城市，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给了犹太裔一个求生的机会。

它不是一艘华丽的诺亚方舟，却实实在在让成千上万的犹太裔活了下来。

在虹口当时欧洲犹太难民在上海的聚居中心

有组数据最能说明这段历史的特殊：二战期间欧洲有 600 万犹太裔遇害，而逃到上海的 2.5 万犹太裔，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几乎全都活了下来，期间还有 408 个新生儿出生。

现在住在加拿大的犹太妇女克劳蒂亚，父母当年就是拿着中国签证到的上海，她也是在上海出生的。

当然，这些犹太裔能在上海活下来，也靠他们彼此互助。

美国犹太联合会每个月会往上海汇 3 万美元，用来建收容所、医院和学校，再由上海本地的犹太社团负责安置难民。

收容所每天要给犹太难民准备 1 万份吃的。

可要是没有何凤山，没有上海，这些犹太裔的结局真不敢想。

何凤山给犹太裔发签证时到底担了多大风险，当时的犹太裔其实并不知道。

就算到现在，人们聊起何凤山的善举，也未必清楚他当时扛着多大压力，说不定还觉得他只是随手签了几张签证而已。

可实际上，他扛的压力、后来付出的代价，比谁都大。

5、义士何凤山

直到何凤山去世，都没多少人知道，有这么个中国人救过这么多犹太裔。

更没人知道，他坚持给犹太裔发签证，几乎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之前说的纳粹刁难，只是最小的阻力。

其实何凤山的做法，几乎遭到了所有层级、所有人的反对。

最直接的阻力来自他的上司——当时中国驻德国大使陈杰。

陈杰完全不认可何凤山的做法，他觉得要维持中德关系，就不能跟希特勒对着干，还说「大使的主要任务是推进两国官方往来」。

所以陈杰好几次亲自让何凤山少给犹太裔发签证，可何凤山说「外交部没下过这样的训令」，还是接着发。

陈杰再施压，何凤山表面应着说会等国内消息，暗地里还是没停过发签证。

作为老外交官，他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当然知道。

果然，这种“阳奉阴违” 惹火了陈杰。

这时候刚好有人举报何凤山，说他靠卖签证捞钱、做违法的事。

陈杰抓住机会，立刻派参事丁文渊去查他。

可丁文渊查了半天，没发现何凤山发签证有任何问题。

他就是不设门槛，只要犹太裔来要，就给签。

丁文渊问他：「外面都说你靠发签证赚钱，这是怎么回事？」

何凤山坦诚地说：「这是没影的罪名。要是发签证卡得严，倒卖签证赚钱还说得通。可现在只要有人申请，都能拿到中国签证，谁还会花钱来买啊？」

这番话让丁文渊没法反驳。

虽然查不出何凤山受贿的证据，但丁文渊回去没多久，具体办签证的副领事周其库就被不明不白地免了职。

其实当时的中国外交部也不待见何凤山的做法。

一开始，驻奥地利总领馆收到外交部的通知，对犹太裔申请入境签证不拒绝，可这政策没坚持多久就变了。

南京国民政府那时候走的是亲德路线，何凤山的做法跟这条路线根本合不来。

所以外交部给何凤山记了一次过，没过多久，他就被找了个理由调离维也纳，之后又被召回国内。

南京政府的态度更让人寒心，他们也不支持何凤山。

行政院长孔祥熙倒是公开同情过犹太裔的遭遇，还提议开发海南岛来安置他们，可南京政府说了算的是蒋介石，不是孔祥熙。

蒋介石不认可何凤山的做法，毕竟那时候南京政府还在接受德国的军事帮助。

蒋介石那时候挺欣赏纳粹政权，不仅用德国的武器，还请德国军事顾问，甚至把小儿子蒋纬国送到德国去受训。

1938 年，蒋纬国还在德国第 98 步兵团当中尉，参与了德国入侵奥地利的行动。

何凤山给犹太裔发了这么多签证，成千上万的犹太裔往上海跑，哈尔滨也成了犹太裔避难的地方，这事儿希特勒知道，蒋介石更清楚。何凤山的做法既得罪了纳粹，自然也得罪了蒋介石。

所以就算何凤山没靠签证捞过一分钱，还是被立案调查了。最后虽然查不出啥，事儿不了了之，但他的政治生涯也走到头了。

1973 年何凤山退休，台湾当局「外交部」说他说不清驻奥地利时 200 美元的用途，指控他贪污，还扣了他的养老金。

就这么一位好人，干了几十年外交，到最后连份养老金都没拿到。

6、发现何凤山

1997 年深秋，何凤山博士在美国旧金山的家里走完了 96 年的人生，他家周围有好多高大的古松。

直到他去世，都没人留意到他二战时帮过犹太裔这么大的忙。

何凤山的善举能被世人知道，多亏了他的女儿何曼礼。

1997 年 9 月 28 日何凤山去世后，何曼礼在《波士顿环球报》登了父亲的讣告，里面提了一句父亲当驻维也纳总领事时，给犹太裔发过签证。

美国犹太裔历史学家艾立克・索尔偶然看到了这则讣告，赶紧想办法找到何曼礼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她这件事。

之后，索尔找到了一些被何凤山救过的犹太裔还有他们的后代，还找到了当年何凤山亲手签的签证。

到这时候，这段埋了 60 年的历史才被大家知道。

在被救的犹太裔里，有个叫伊斯雷尔・辛格的幸存者很特别。

他后来成了美国有名的亿万富翁，在美国开了几十家现代化医院。

何凤山去世时，他还当着世界犹太裔大会的秘书长。

辛格听说何博士去世了，特意从荷兰空运了花圈过来，还按照中国最高的传统礼节，跪在何凤山墓前。

他含着眼泪对艾立克说：「我爸妈和我都是被何凤山博士救下来的！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全家！他是中国人的英雄，也是我们犹太裔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心里的英雄！」

2000 年 1 月 23 日，以色列政府在耶路撒冷的犹太大屠戮纪念馆，给何凤山颁发了「国际义人」的荣誉称号。

何凤山 70 多岁的儿子何曼德和女儿何曼礼特意从美国赶来，替父亲领了荣誉证书和证章。

当时有 400 多人参加仪式，其中不少是被何凤山救过的犹太裔还有他们的后代。

何曼礼说：「我父亲要是知道以色列给了他这份荣誉，肯定会高兴，但也会觉得不安。因为在他看来，帮人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对别人总是很有爱心和同情心。我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人，大方又实在。」

2001 年，联合国总部办了个纪念展，名字叫《生命签证：正义与高尚的外交官》。

展览上展示了二战时各国救过犹太难民的外交官的事迹，何凤山是里面唯一的中国外交官。

因为救的犹太裔最多，何凤山的照片被放在展厅正中间。

犹太基金会给何凤山等 10 多位外交官发了奖，何曼礼替已故的父亲领了这份荣誉。

有个被救者的女儿，在她父亲当年的签证前抱住何曼礼，激动地说：「看到你，我就像看到我爸爸一样。」

何曼礼回她说：「看到你，我也像看到我爸爸了。」

犹太裔和中国人都是经历过很多磨难还能延续到现在的古老民族，除了互相理解欣赏，更能懂对方在苦难中展现出的人性善良。

何曼礼说，父亲不是故意不说救犹太裔的事，而是他真觉得这不算啥值得特意提的大事：「父亲觉得，他只是做了换作任何人在他那个位置都会做的事。」

2015 年，上海当地组织犹太幸存者回上海看看。

有位当年逃到上海活下来的犹太小女孩，现在已经满头白发，回忆起过去她说：「我是我们家族同辈里唯一活下来的。现在我有 4 个孩子、12 个孙辈，还有 2 个重孙，就像我重新撑起了我们家 。因为我活下来了，才有这么一大家人。」

老人的话正好对应了一句古老的犹太俗语：救一个人，就等于救了一整个世界。

而那时候的何凤山，还有中国的上海，救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世界。

这就是中国义人何凤山的故事。